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劫後餘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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劫後餘生

小少年神采飛揚,極力壓抑著自己的驕傲。他的眉眼間全是自信,眼神像是星星那般耀眼奪目。分明是個向別人顯擺的孩子,臭屁又欠揍,卻可愛得讓人想捏他的臉。

夏慈心想到那個成熟的魏策,她記得他有一次向自己顯擺新手機也是這般。兩眼晶亮耳根微紅,別扭又得意,或許在他的心裏,還有這個小男孩的影子。

她在試卷上跳來跳去,從一個100分跳到另一個100分上,用實際行動對他取得的成績表示祝賀。她的魏策是最捧的,無論在什麽時候他都是最厲害的那個人。

他看懂她的祝賀,一下子把她提起來面對面。

“小甜心,你也覺得我很厲害,你在為我高興是不是?”

“吧嘰”一聲,空氣安靜了。

魏策不敢置信,“小甜心,你剛才是…親我嗎?”

夏慈心有些害羞,幸好她現在是一只兔子,他也看不到她的臉紅。她剛才真是覺得他太可愛,沒忍住才親的他,實際上她更想捏他的臉。

兔子怎麽會親人?又不是狗。

如果換成大人,肯定會懷疑什麽古怪,甚至有許多的猜測和想法。所以說孩子是最天真最純潔的,魏策壓根沒有多想。他可能認為天下所有的小寵物一樣,都能和主人親密互動。

當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,他夢見小兔子變成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子。她有著長長的頭發,白白的皮膚,大大的眼睛。

小女孩很漂亮,像個甜甜的小仙女。她看人的時候,眼睛是濕濕的。就和小兔子一模一樣,他很喜歡。

她好像很害怕人,他一靠近她就跑開了。

他想,小兔子一定是小仙女變的。它可能是從月亮上來的,也可能是從其它的星球過來的。這個年紀的男生,有著超乎尋常的想象力。

自從有過那一次親親,夏慈心發現魏策越來越喜歡她。他會給她偷偷拿很多好吃的,她也不自己一只兔子為什麽不需要吃青菜蘿蔔,還可以和人一樣吃零食吃進口巧克力,且不會拉肚子。

反正發生在她身上匪夷所思的事情很多,再多的詭異她已習以為常。

有一天放學的時候,來接魏策和杜邦的是魏紅雨。

夏慈心聽到魏紅雨的聲音,兔毛都炸起來了。她不喜歡魏紅雨,即使現在的魏紅雨並不知道她是誰。

魏紅雨剛從美容院,下午的牌局取消了,她百般無聊之下決定和兒子敘一敘母子之情。因為今天是周五,她順便還多接了一個人。

曾柔柔。

她不太高興,上次去找杜邦借筆的事讓她耿耿於懷。很顯然魏阿姨家的杜哥哥不喜歡她,還有另一個好看的哥哥好像看都沒有看她一眼。

六一的時候她表演過單人獨奏,還是幾個舞蹈的領舞,就連六年級的大哥哥大姐姐都知道她,這兩個四年級的男生居然理都不理她,她有這麽不受歡迎嗎?

魏紅雨不喜歡小男生,她喜歡乖巧的女孩子。

“小策,這位是柔柔,是你們學校二年級的學生,你認識嗎?”

“不認識。”魏策看了曾柔柔一眼,很快移開視線。

杜邦捂著肚子,“媽,我和哥都快飯死了,趕緊帶我們去吃飯。”

曾柔柔今天穿了一件紗網的公主裙,頭上戴著最流行的水晶發卡。她從小都是最受人歡迎最亮眼的小公子,從來沒有被這樣忽視過。

小女孩子面子掛不住,當下嘟起嘴。

魏紅雨瞪自己的兒子一眼,“你就知道吃,一點也沒有紳士風度,不知道讓著女生。”

“我幹嘛要讓著她,她又不是我妹妹。”杜邦吼起來。

“你這麽大聲幹什麽,不是妹妹就不能讓嗎?說不定以後你們比兄妹還親,我看你還嘴硬不嘴硬。”

魏紅雨有和曾家結親的想法,唐姐姐的女兒又漂亮又聽話,和她家的臭小子剛好相配。要是讓兩個孩子從小接觸,長大後肯定會有深厚的感情。

懷著這樣的心態,她帶三個孩子去了某基漢堡店。

夏慈心在他們這個年紀的時候,印象最深的是雙陽鎮上的小飯館。她在這樣的別說是吃漢堡,見都沒有見過。

她聞著炸雞的香氣,肚子咕咕作響。

魏策耳朵尖,聽到聲音。

他想的很簡單,小兔子跟小朋友一樣,喜歡喝牛奶吃餅幹,那麽一定喜歡吃漢堡炸雞。他偷偷塞了一塊炸雞塊到書包裏,感覺被小小的兔爪子牢牢抓住。

“小策小邦,你們以後在學校裏要記得照顧柔柔。要是有別的同學欺負柔柔,你們一定要保護她。”魏紅雨道。

“媽,我自己都是小寶寶,我還需要別人來照顧,我可照顧不了別人。”杜邦鼓著腮幫子含糊不清地反對。

魏策沒說話,心思都在小兔子的身上。

魏紅雨那個氣啊,自家這個兔崽子怎麽這麽不解風情,以後怎麽能找得到女朋友。還有小策,這兄弟倆是怎麽回事。

曾柔柔眼睛紅紅的,小口小口喝著果汁。

“柔柔你別難過,你這兩個哥哥都是口是心非的人,你以後在學校要是碰到什麽事盡管去找他們,他們一定會幫你的。”

“不幫。”杜邦還頂嘴,被他媽踢了一腳。

吃完飯,魏紅雨帶他們回杜家。

魏策一直不放下書包,魏紅雨覺得很奇怪,“小策,你幹嘛一直背著書包?”

“哦,我忘記了。”

魏策小心地書包放在沙發的角落,杜家的那只藍貓跳出來撲到他的書包上,它不停地扯著書包的帶子,把他嚇了一大跳。

書包裏的夏慈心感覺到危險的氣息,縮成一團。

“哥,你書包裏是有什麽好吃的,怎麽彼得會急成這個樣子?”杜邦問。

“哪有什麽好吃的,除了書就是本子。”魏策說著,狠狠地盯著彼得看,彼得嚇得“喵嗚”一聲跑遠。

曾柔柔細聲細氣地說,“這只胖貓好討厭。”

她以為自己這句話能討好到魏策,不想收到杜邦兇狠的眼神,“討厭怎麽了?我喜歡。它又沒吃你家的住你家的,誰管你討不討厭?”

魏紅雨端水果出來的時候就聽到兒子的話,她不悅地道:“小邦,不許欺負妹妹。”

“她才不是我妹妹,我爸爸只有我一個兒子。”

“你這孩子,說什麽呢,她有自己的爸爸。”

“她當然有自己的爸爸,我才不要和她同一個爸爸。”杜邦喊起來,一把打翻魏紅雨手裏的果盤。

他就想不明白,為什麽媽媽在外面和別人生的女兒,竟然還敢帶到杜家來。媽媽一點也不像舅媽,舅媽對表哥特別溫柔,從來不會大聲說話。他媽媽嗓門又大脾氣又不好,整天除天化妝打扮出去打牌,從來不關心他。

原來是外面有女兒,所有的溫柔都給了這個在外面生的女兒。

哼,壞媽媽。

水果散了一地,魏紅雨氣壞了。這個臭小子,真是被慣壞了,越來越無法無天。她伸手要打杜邦,杜邦早有防備一下子跑老遠。

“你還敢躲,你個臭小子還不快滾過來。”

曾柔柔嚇得哭起來,小聲地哭著要回家。

魏紅雨連忙去哄她,懊惱自己剛才一時沒忍住,忘記家裏還有小姑娘。都怪杜邦那小子,一提他就頭疼。

魏策小臉皺成一團,他覺得杜邦這小子肯定是想歪了。這位叫曾柔柔的女生絕對不可能是姑姑的女兒,其中肯定是有誤會。

他一分心,沒有註意到自己的書包。

藍貓彼得悄悄地靠近,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在書包的縫隙外面亂晃。夏慈心嚇得不行,生怕它的爪子會伸進來。

魏策,救我!

魏策撲過去,從藍貓的貓爪下奪過自己的書包。書包的拉鏈被藍貓拉大,魏紅雨眼尖地看到書包裏好像有什麽東西。

夏慈心剛松一口氣,就聽到魏紅雨問,“小策,你在書包裏裝了什麽小動物?”

一聽小動物,曾柔柔也不哭了,杜邦也湊過來了。

魏策護著自己的書包,“沒什麽小動物,姑姑你看錯了。”

魏紅雨不信,她明明看到一團會動的東西,好像是一只兔子或是一只小貓,“小策,你拿給姑姑看,我肯定沒有看錯。”

杜邦想起表哥最近的反常,一拍自己的腦門,“原來哥你養了一只小寵物啊,怪不得你最近整天神神秘秘的,一到下課人就不見了。”

驚覺自己說錯話,他一下子又跑遠。

魏紅雨問,“小策,你養小寵物你爸媽知道嗎?”

據她所知,她哥對魏策管得特別嚴,肯定不會同意小策養寵物,更不會同意小策把寵物帶到學校去。

魏策低著頭,“是一只小兔子,姑姑你不要告訴我爸,好嗎?”

魏紅雨沒有同意,“你們這麽大的學生一切要以學習為主,就算是想養什麽動物也必須征得父母的同意。你們知不知道小動物的身上會有很多的寄生蟲,還有各種各樣的細菌。你養的這只小兔子是從哪裏來的?它有沒有病,會不會傳染?這些都是很重要的問題,你聽姑姑的話,趕緊把這只兔子送還給它原來的主人。”

夏慈心哪裏有什麽原來的主人,她不無郁悶地想著自己和魏策的姑姑還真是不對盤。之前杜太太趕他離開魏策,現在又讓魏策把她送走。

魏策不想送她走,連飯都沒吃就要走。

魏紅雨派司機送他回去,再三叮囑他要告訴自己的父母。他抱著書包坐在車上,從打開的車窗看向外面。

那天他就是這麽遇到小甜心的。

他有些惆悵,因為他知道姑姑一定會告訴爸爸,爸爸知道後一定會讓他把小兔子送人的。他不想和小甜心分開,怎麽辦?

夏慈心也不想離開他,離開他以後她肯定沒有活路。她身為一只兔子,如果獨自在外面生活,遲早會逃不掉變成一盤兔肉的結果。

她一點辦法都沒有,蔫蔫的。

魏策到家的時候,魏父已從妹妹的電話裏知道兒子養兔子的事。他很生氣,青著一張臉坐在沙發上等。

魏母溫柔相勸,“也不是什麽大事,不就是養一只兔子,小策愛養就讓他養。”

“你懂什麽?魏策是我的兒子,以後魏家的公司都是要交到他手上的。他一個男孩子養什麽不好,養兔子?簡直是玩物喪志!你是想讓他心慈手軟還是希望他長大以後優柔寡斷。”

男人嘛,心腸軟能成什麽大器。

養寵物也不是不行,養頭藏獒就可以。

魏策小心進家門的時候立馬感受到不一樣的氣氛,等他看到坐在沙發上的父母,還有魏父的表情,他立馬知道自己養小兔子的事情已經敗露。

“聽你姑姑說,你養了一只小兔子?”魏父問。

“是。”魏策低頭承認,緊緊抓住書包。

魏父的視線落在他的書包上,“兔子呢?拿出來!”

魏策鼓足勇氣,直面自己的父親,“爸爸,最近我的成績提高了很多,我三門主課都考了一百分,這都是因為我養了一只兔子,我覺得這只兔子能讓我好好學習。我希望爸爸能同意我一直養著它,我會一直考一百分的。”

魏父前幾天還和魏母說兒子突然開竅了,感慨自己的兒子怎麽可能是差等生。沒想到兒子為了養兔子,竟然把功勞推到兔子的身上。

還真是有和談判的那個架勢,不過太沒說服力。

“你能考一百分,和你的基因智商有關,跟兔子沒有關系。你養的這只兔子是從哪裏來的,它可能會把一些不知道的細菌傳染給你。你聽爸爸的話,把它送走,爸爸以後給你買一只藏獒。”

“爸爸,我真的很喜歡小兔子,求求你讓我養它吧。”

一聽自己的兒子喜歡小兔子,魏父火立馬就大了。“你一個男孩子喜歡小兔子,你丟不丟人?我不同意,你趕緊把它拿過來。”

魏母細聲勸道:“不必要生這麽大的氣,男孩子喜歡小兔子怎麽了,哪裏丟人了?”

“怎麽不丟人?他可是我魏正的兒子!”

夏慈心在書包裏想,這種場景和以後會發生的事情還真是像。魏父依舊是這麽的討厭她,恨不得讓她消失在魏策的生命裏。

她想起魏父對她說的那些話,心下唏噓。

魏父有多執著,她領教過。她一個活生生的人,還懷了魏策的孩子魏父都步步緊逼希望她離開,更何況她現在是一只小兔子。

最後魏母打圓場,說是讓魏策先回房做作業,兔子的事以後再說。

夏慈心覺得今晚可能是自己做為一只兔子和魏策待的最後一晚,她兔眼紅紅的,魏策也紅了眼眶。

“小甜心,我不會讓他們送你走的。”

兩人睡著以後,魏母進來。她看著床上睡的一人一兔後,嘆息一聲替他們蓋好被子。她和丈夫仔細談了一下,這事處理不能太過激,否則小策會接受不了。

第二天魏策去上學的時候,魏父魏母不許他帶夏慈心去學校。魏母說帶兔子去學校不合規矩,也會影響學習。家裏有阿姨,阿姨會照顧好他的兔子。

魏策不相信父親,魏父讓他去上學,說他放學的時候會看到兔子。

他猶豫很久,把夏慈心交出來。

夏慈心被交到魏母的手上,然後由魏家的阿姨照顧。她膽戰心驚地度過一上午,對魏家阿姨餵給她的蘿蔔白菜無動於衷。

魏父每天都會去上班,下午的時候魏母也出去了。她趴在角落裏,覺得很失落。不知道魏策在做什麽,會不會想她?

突然她看到一雙鋥光發亮的皮鞋,驚恐擡頭。

魏父皺著眉頭,嫌棄地用一個紙箱把她裝起來。她感覺魏父要帶她出去,拼命地撓著紙箱想逃出去。

他們來到一處公園,公圓裏有很多的老人孩子。魏父找到一處孩子比較多的地方,把紙箱子放在那裏。

她明白魏父的打算,是想讓別的小朋友看到她然後收養她。她看到魏父遠去的背影,內心滿是絕望。

小朋友沒有吸引過來,最先來的是一只大黑狗。她嚇得縮成一團,明知狗不會吃兔子,還是生怕自己會死於狗嘴。

大黑狗越靠越近,她都能感受到狗嘴裏噴出的氣息,很不好聞。

然後她一睜眼,就感覺自己回到消失的地方。她聽到魏策撕心裂肺的呼喊,一種劫後餘生的感動讓她喜極而泣。

那是她喜歡的男人,無論他是一個小男生,還是一個成熟的男人,都是她喜歡的樣子。她回憶起上學的時候,當她聽到別的同學提到他的名字時那種震驚。

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那麽想知道一個男生的長相,她抱著書從他身邊經過,小心翼翼不露痕跡地瞄著他的長相。

他變了很多,長得很高很好看,但那五官依稀是她夢中的小主人。

“魏策,我回來了。”她說,將他抱得更緊。

魏策微微松開她,遲疑問,“你是不是回去了?”

“沒有,我去了另一個地方。”她眉眼彎彎,眸中有淚,“一個特別美妙的地方,我還遇到了一個特別可愛的小男生。”

他皺著眉,“那是哪裏?”

“你猜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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